樾下春笙

缘来都是自在,嗑则强求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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凹三:Day_of_Soliloquy

 

【霹雳|邃墨】东篱 - 上

- 《东篱》

- 邃无端x墨倾池

- 上篇全龄向

- 短篇未完,会有下

- 原著背景

《因梦》     《春衾》上     《春衾》下     《应酒》     《无崖》    《东篱》上

>>忙升学忙到升天quq 终于有空可以来更新这篇啦!!! 一章更比一章长,所以这章还是分上下吧。一直想写一写圣司和红烧肉的故事……所以就是这样了www 不过下篇会讨论一些退隐有关的话题,毕竟是原著向嘛~


东篱 - 上

◎ 苏樾笙  笔


自邃无端伤后日子便行得愈发迅捷,单锋剑案至此已有眉目,于是德风古道也积极因应起来。只他和席断虹的事情却极难办,百年前是法儒尊驾一肩担起,如今又岂好意思再把这些交给尊驾来解,可偏偏昔日共纳圣剑的释道两门却绝不可能就此放过。如此看起来以暗潮涌动为形容并不为过,可邃无端的日子若是旁人观之,则很是平静,这让人说不上好,或者不好。圣司常常留在他身边看顾,有时则与他说话,谈的多是运剑与境界之类的物什,久了就很难令人回过神想起烦扰的诸事。邃无端不知自己是否当问一问圣司,在犹豫间,这或者便是墨倾池的目的了。

而墨倾池却较邃无端想的更在彷徨之间。

这照理来说真该是被玉离经笑上一笑的局面。向来算无遗策又行事果决的儒门圣司,如今也忝列进左右为难的支拙境地。

然墨倾池倒不及想至这一分,他只在犹豫是否当与无端明言退隐。回顾前尘往事,他与武林灾祸之结未散,而邃无端却是平白卷入,如今局面和过去相比更是险上加险,他又何忍无端驻留此处而不得自由。纵是他们各系红线,可无端尚有席二娘为长辈,孤儿寡母已是人伦所哀,若再兼之江湖潮浪,不能得济天下甚或连独善其身之力亦无可有剩。墨倾池并不希望邃无端将自己、当下和未来都扯进这个没有终局的旋涡,可他却又以为这般想去,是自己胸怀窄小,故而阻了无端机缘。

墨倾池心中苦笑,古人语关心则乱,在他这里亦逃脱不得。

 
 

但说邃无端这会儿伤好了些,其时玉离经贵为主事却跑得勤快,一来二去便与无端相熟。于是调养时候也择了有趣逸事细细讲来,一日就问及墨倾池的庖厨手艺。邃无端未解玉主事深意,只当他是关心同袍,也不掩其事,将圣司的种种择了一两样端了出来,虽有言语不详尽之处,却已让玉离经解了多年困惑。

 

那会儿墨倾池关心邃无端的时候,玉离经也算得上是少数能与之说话的人。玉离经平日里忙着修习念书,却也不落下要问同窗是收的徒弟,还是后辈。反倒是墨倾池一反往日事事淡漠模样,欲言又止了一番才与他说,并非后辈,只因不忍明珠埋尘,故而有心提携,若非要定名两人联系,他却宁愿他们互为兄弟。玉离经被最后定局之语唬得一愣,向来眼高于顶的人倒也有了愿意在心尖上交陪的,这岂不是他们德风古道一等一的天数丕变。

于是玉离经坐在边上端茶啜饮了一口,心思一转,便对靠在床上的邃无端道,“听你所言,圣司手艺倒叫人好奇了。”

无端不解其意,只当是主事关心,“圣司曾言君子远庖厨,是因其小技雕虫兼之色味恐误义理之行,但若是有心人为之,则亦不失生活之趣。”

少年话意婉曲,乍听似并未回得玉离经之言,再细索却又觉那意味皆在此中,如此玉离经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反想到墨倾池这般认栽也是情理之中了。

又过两日,玉离经早将那天言谈与墨倾池仔细说了,又促狭言,“圣司此时务必当关切小友身心,吾之尽力施为怕已是太过。”话里说着“太过”,神色间却不见歉意。墨倾池惯了这同门的作风,便答:“主事体恤下情之意昭然若揭,吾既知晓此事,想来当不致你失望。”

这当然是玩笑话。

不过切实讲来也勉强算是心有灵犀,墨倾池恰好正欲去见无端,要说的则是正经事情。他反复考虑了数日,终于下定决心,想劝说无端退隐。这本不是容易说出口的话,况且明明前些日子他们又方剖白了心意,他自己也坚定了意念要与无端共同进退,如今不过几天,就要说服对方抛了牵挂,安心离开武林。这不是一场合适的谈话,可对墨倾池而言,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。如今局势,单锋剑案涉及圣剑遗失,而圣剑之事又牵连邪道新出势力,是一之二,二之四的情形,莫说别他,仅无端母亲一事已非他凭己力可取。而无端……正如他此前所虑,邃无端诚然并非痴愚,论及剑道更是同辈中无出其右的,且又胜在坚毅纯粹,往后剑境当不可估量,可这一事也受纯然所害,只他也不愿见无端跻身奸诈算计,种种谋略似也难施展教学。此时各方皆在权谋善变中,或许无端暂退正是上上之策。

他叹了口气,手里还提着一篮食盒。

 

这过去墨倾池也算时常如此,毕竟当时无端尚且年幼,少年拔高总需要多点餐食,儒门里嫌隙倾轧,未免徒增烦恼,自然布食的事情就接到他自己手里。再后来便遇到诸多繁杂,渐渐倒成了与人间烟火不得亲近的模样。

而这片刻,墨倾池已到了无端房外,他伸手欲扣门,却听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穿戴衣物的声响。

“是圣司?”邃无端的语气听起来略有惊讶,但带着欢喜。

墨倾池放下手,撩了衣摆跨进房里,便见邃无端还未来得及梳上发髻,反而落了满肩,外头的罩衣也系得松垮,眼瞧着就是刚刚下床的模样。

无端有些不好意思,“吾太过随意,当向圣司请罪。”

“哪里来的罪过?你伤重未愈,合该好好休息。”墨倾池把食盒摆到桌上,拉过凳子坐了又言,“吾听玉离经说你惦念旧日餐食,倒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。”

“是主事玩笑……”邃无端着急否认。

“那无端便是不曾怀念。”墨倾池紧接着便下了定数,却抑不住如细芒似的笑意。

“也无……吾很想念,”邃无端免了辩解,反而剖白起来,“对吾来说,那段日子是最苦痛,但也因为遇到了圣司,而觉得更是一生中最快意放松的时候。我对圣司不必担忧获罪,或者又是哪里做得不够好,圣司总是安慰我,劝我静心。那之前,吾总以为自己是合该做人奚奴的,后来方知种种幸与不幸皆浑然而成,便觉得安心了。”他说完了,抬首就看着墨倾池。

“你这般想念,倒教我难以自处了。”

“圣司若以为困扰,那我便不再……”

“何妨。听你说起故往,吾也同样颇多感触。”这会儿墨倾池和无端四目相对,沉默片刻,他别过头,也不知在掩饰什么存在或不存在的气氛,“不若此刻再多一种挂怀……”墨倾池起了盒盖,里头只放了两盏甜白葵口盅。

未等揭开那盏上小盖,邃无端已闻到熟悉香味。

“圣司!”他倏得浮红了脸,似内心挣扎才小声言,“如今战事吃紧,圣司还特地下厨……”话尾未尽,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,“是因为那日吾与主事说话……”

“是,”墨倾池觉得自己好似重又掌握些有无的东西,续道,“也不尽然。你知吾奔波时日已长,更久未有可下厨之人,恐怕味道不如以往,便拿来与你回味,是有意教你不得不说好。”

“圣司明明知道这些于吾意义本和那些口味无关。”邃无端听完了墨倾池的话,这时方从惊异和怔愣中出来,觉得有莫大欣愉。

 
 

儒门圣司不远庖厨。

 

这事情说起来也无甚稀奇,毕竟儒教中人虽常言君子不为,但前有东坡先生余荫,于是这等手艺也成了其人癖好。时人问起,也有人答复,既有爱画、爱字、爱金银财宝者,何尝不能有偏爱珍馐者呢?理在其中,文士们又爱以风雅入味,一来二往,尤是德风古道一脉在此称得上是独领风骚。不过墨倾池向来不是其中一员,他通常都是被同窗好友拖去压阵的。

然事有所变,自打墨倾池与邃无端交好,玉离经才知道同窗十载,他竟未知其深。

墨倾池很会做菜,而且刀工极好,味道也绝佳,尤其令人欣羡的,还有他那些文秀的点子。不过既然已有圣司的名号,所以以上这些都仅限于口耳相传,真正见过的自然近乎于无。

至于圣司最好哪一口餐食则更如镜花水月,谁也说不清楚。这事情照理说该是玉离经最为了然明白,但凡在德风古道修过课的人都晓得墨倾池一向独来独往,唯一能和他说得上话的约莫也仅有一个玉离经。可玉离经别的都好,诸多学弟妹暗地里都道是温柔体贴,却偏偏一手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也练得炉火纯青,任谁都没法从他那里套出话来。

不过玉离经却也是有苦说不出,他和墨倾池相对吃饭并不是稀奇事,故而早早知晓儒门圣司最合口味的是一道浓油赤酱的东坡肉。可说来也是好笑,毕竟他们儒门的文士们都偏爱那些寡淡的滋味,要的是一点点的咸鲜,一点点的回甘,和叠加在诸多花样上的雅词嘉话,最好还能数以典籍,吃饭时候就一口羹汤,一口墨水吞进肚里。这些事情墨倾池向来做得好,偶尔玉离经和人炫耀说圣司新制了百花酥,拿白玉牡丹盘装了,配一枚刻宝相卷草的金叉子,佐着刚开的姚黄、魏紫,讲一小段唐传奇,当真是赏心乐事莫有出之其外的。门人尝不得圣司手艺,便都以为墨倾池是在世士衡,一碗莼羹即可想见其风姿。如此这般玉离经便被自己给害了个彻头彻尾,早年给圣司立了如此名士风范,这会儿若要拆了台子,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那原本便不在乎的同窗要更糟一些。于是,这桩事就被搁置了下来,时日久了,又适逢他与墨倾池皆做了门内高位,渐渐鲜少有人再提。

不过说来也是奇怪,像儒门圣司这么一个看起来不近世情,且又清肃超然的人物居然最好一口东坡肉,免不得让人跌破眼镜。然而这些或真或假、如云飘渺的传言在邃无端此处却是进不得的,毕竟他和墨倾池这般相近,外人说的儒门圣司如何云云,终是隔靴搔痒而已。

事实上,邃无端本是不晓得的,或者换而言之,他本未在意过圣司到底欢喜哪一种菜式。那时他尚未认得圣司,在本门里就只是个洒水扫地的奚奴。别他同做奚奴的每日皆可申领到合口味的餐食,只偏他受了前人的罪孽,故而常不得好的,能留到些足以果腹的食量已是令人高兴的好事。邃无端自然也曾恼过,但久了,又觉得不过如此,便权当是种修行。

墨倾池初见他,就是瘦得可怜,倒是眼睛极亮,神情也不做怨愤,存的是端方之气。儒门圣司少见这些使事清理的小侍,却知晓以德风古道的财力,当不至如此寒酸。于是多存了点心思,一来二去便明了那些下作手段。

后来,他又收了邃无端当随身书侍,首要念想便是要将人养结实起来。

只这说起来不过三两句便了结,可落到手里却只能一样样补。墨倾池又不太知晓邃无端到底爱吃什么,便姑且就每样都做一些,想来过些日子当可寻出端倪来。但邃无端好似总能出人意料,或许因为早年家教与常领不得餐食的缘故,邃无端并不挑食,也没有太多偏好,而圣司又做得一手好菜,日日佐餐过去,答案却越发扑朔迷离。

墨倾池没了办法,只好开口询问,却反而又被邃无端将了一军。

“吾觉得圣司所做……样样皆好。”

“如此,倒也好,”墨倾池有些哭笑不得,面上却仍淡然,“若是将来有所偏好,亦不妨与吾知晓。”犹豫片刻,他又给话尾添上一句。

邃无端点点头,神情认真又正经。

至于之后,邃无端似懂了什么,平日吃菜终于免去了往日那些过分的拘谨,渐渐墨倾池便从里头读出好坏来,这或许就是秘而不宣的默契了。

而更深的默契,便是邃无端欢喜的这口东坡肉。

且说东坡肉一味,在神州四境之间也非独此一家,反而派系颇多,偏北的地界里这红烧需加以辣椒焖制,故而口味辛香扑鼻,下饭得宜,而至东南之地则往往以小火慢炖,添冰糖、生姜、料酒等作料,直至骨酥肉软,皮筋粘糯方为上品。而墨倾池所做的便是南面口味,要取带肋骨五花肉,那骨头则最好以软骨为佳,切为三寸见方的大小,辅之一到两个时辰的腌渍工序。随后用紫砂锅盅,隔水先以大火催蒸,再调以小火炖煮,待那些汤汁泡过三分之一的肉块,兼之软骨变得透白闷软,这道菜才算是到了火候。不过虽听起来麻烦,却并非是吃什么手艺的菜肴,又因其样貌不甚雅致,兼之全无文辞可以夸耀佐餐,故而在儒门实则是道不讨喜的硬菜。

然则这种不讨喜却不过是基于不能使事风雅而已,门中人买椟还珠之风气也由此可见一般。只那些弯弯绕绕邃无端倒是不知,于他而言,美味即是好吃,可一饱口福,亦可填食果腹,至于其它花样,便终究是花样而已。因这回事,故而墨倾池就常做此味作为佐餐,正所谓“流水菜席铁打肉”。

至于邃无端未尝与圣司一言的,则是那日墨倾池提着食盒从树下行来,不染俗世的人带着烟火气,严肃却又异常温和的样子,已然令他倾倒。这一词“倾倒”,彼时他尚说不出口,亦无法从那种震动中感悟,却只觉得这个人遥遥地靠近来,便如同进到心里,慢慢就扎了根,抽了芽,又渐渐成了春花秋叶,落地为实。


—TBC—

注:

*士衡:陆机之字,《世说新语》有典说莼菜,亦说陆士衡,言:陆机诣王武子,武子前置数斛羊酪,指以示陆曰:“卿江东何以敌此?”陆云:“有千里莼羹,但未下盐豉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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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以后应该是会首发废文:戳此链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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